2019年的NBA总决赛前,我前往塞尔维亚。我穿着掘金队的T恤,外面套着一件约基奇的球衣。
因为约基奇,我迫切地想去塞尔维亚,看看这个为体育痴狂的国度如何追捧一位冉冉升起的NBA巨星,一个刚刚入选了最佳阵容一阵的年轻中锋。
但是我错了。贝尔格莱德大街小巷拥有的只有德约科维奇的笑容,街边书报亭里全是约维奇转会皇马的海报。而当看到我穿着约基奇球衣时,一个在Ada岛(贝尔格莱德当地户外体育公园)打篮球的大叔冲我报以微笑,然后说了一句英语——“still not win”,他还差得远呢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2023年6月13日,约基奇和他的掘金终于成了winner,约老师成为了总决赛FMVP,这时在塞尔维亚正有无数人熬红了双眼,为他在凌晨用酒杯碰个满怀。
塞尔维亚这个国家,每一代人都曾遭遇过战争,约基奇和他的同胞们一样,筚路蓝缕,自我证明。
约基奇在老家松博尔养马。
一个好男人,为爱向前冲
从塞尔维亚北部重镇诺维萨德朝西北一路出发,穿过潘诺尼亚大平原,开车大约一个半小时,我来到了小城松博尔。
这是一座集聚了欧洲古典美的所在,新古典主义、巴洛克风格相互杂糅落地生根,这里也缺少了一丝其他塞尔维亚城市拥有的“南斯拉夫重金属感”,一切平静祥和。
这里就是约基奇的家乡。
每年夏天,约基奇都会回到他在松博尔的马场,投入他最喜爱的赛马运动,然后还不忘在自己的庄园里翻轮胎,练蛙跳。去年,他甚至是坐着马车,接过了自己的第二个MVP奖杯。
约基奇坐着马车领取MVP奖杯。
但对于约老师来说,当年走出松博尔和塞尔维亚,却是因为一场爱情——他每场比赛,都会将婚戒穿在鞋带上。
小时候的约基奇并不喜欢篮球,他和每个胖子一样热爱可乐,拿芝士蛋糕当早饭,那张“袒胸露乳”的照片根本不像一个会打篮球的孩子……为了让这个胖弟弟成器,他的哥哥们将他捆在树上教育。
对,就是当年为了保护弟弟要和巴特勒打群架的哥哥们,两位的职业其实并不是玩军火和综合格斗——大哥曾在欧洲许多小国篮球联赛效力,二哥在美国底特律大学打过NCAA。
约基奇和妻子。
就这样,约基奇在严格的家教和基本功训练下,在松博尔征服了来自贝尔格莱德的教练,在贝尔格莱德征服了欧洲的亚得里亚海小篮球联赛,征服了来自巴塞罗那的球探,也征服了一个姑娘的心。
娜塔莉亚·马切西克,一位美丽的排球运动员,她和约老师在高中邂逅,相知相恋。但在2015年,娜塔莉亚选择去美国俄克拉荷马读大学。
那时候的约基奇,虽然已经被掘金在第二轮第41顺位选中,但选秀时电视里在播放卷饼广告,约基奇自己则在睡觉——“我当时根本没想去NBA打球,我只想去巴塞罗那。”
但娜塔莉亚的离开改变了一切——“我们当时很年轻,我们在一起时,那是一段非常非常美好的时光。”和恋人分离6个月后,约基奇打点好了飞往丹佛的行装。这成为了今天一切故事的开端。
在美国这个花花世界,约基奇的多位东欧前辈都曾迷失在灯红酒绿之中,湖人当年的大将拉德马诺维奇甚至是洛杉矶所有夜店的VIP,但约基奇没有——他没有在酒店创造私生子,没有在各种夜店酒吧玩枪,没有在社交媒体用小号“喝洗澡水”,有的只有经营小家庭的含情脉脉。
今年东部决赛,凯尔特人和热火的第五场比赛,约基奇根本没看,他给马龙的理由是“要和妻子女儿出门散步”,马龙说,“约基奇这个家伙,从来没变过。”
每场比赛,约基奇都会将婚戒系在鞋带上。
而在每场赛后,约基奇也会找到场边的妻子和女儿Ognjena,有爱地戳戳手指——那是她和女儿的承诺。接着,旁边他那两位魁梧的哥哥仰天长啸,冲下场内和弟弟拥抱。
看到小两口的你侬我侬却又平平淡淡,掘金老板斯坦·克伦克说——“丹佛不是网红城市,这里没有洛杉矶或波士顿的光环,但这正是约基奇的完美之地。”
的确,这是属于一个忠于家庭、忠于爱情的好男人的期许之地。一个对家庭富有高度责任感的男人,他将更是一个好队友。
约基奇和他的两个哥哥。
一个好队友,MVP的责任
离开约基奇的家乡松博尔,我来到了贝尔格莱德的Ada岛,这里是著名的运动公园,这里也是多支塞尔维亚俱乐部和国字号青年队的训练基地。
在篮球场挥汗的大叔告诉我,约基奇在高中时也会随队来这训练,也就是在这里,约基奇的传球神出鬼没,他真正摸清了塞尔维亚篮球的密码——无私和分享。
无私和分享,两个和NBA传统理念格格不入的词汇,却被约基奇在掘金演绎得出神入化。
任何时刻,任何场合,约基奇只要谈到队友,就是止不住的溢美之词。
总决赛第三场比赛后,约基奇说穆雷打出了“季后赛现象级的演出,我们全队都在追随他的领导。”他夸奖新秀布劳恩,“他就是个冠军球员,竞争力十足。”他夸奖波普,“他是我们队唯一拿过总冠军的,他自带冠军基因。”
而谈到拿下30+20+10的自己,他说,“呃,我?没啥好说的。如果没有赢球,数据毫无意义。”
约基奇+穆雷,当代OK组合。
在NBA如今这个抱团时代,约基奇原本有更简单高效的选择。
去年季后赛1-4不敌勇士后,格林赛后搂着约基奇说了好一会,不少网友马上表示,“这是要招募啊,约基奇会不会成为杜兰特第二,加盟金州联手库里?”
在当时,约基奇合同到期,小波特因为背伤已经躺了大半个赛季,穆雷甚至因为膝盖韧带撕裂一年半没打球,约老师身边的队友是乱打天王巴顿,以及小矮人坎帕佐……这时候离开,似乎师出有名。
但是,约基奇只留下两句话——“我想成为丹佛的邓肯;我很欣赏当年诺维茨基坚守达拉斯,为球队拿下总冠军的故事。”
但约基奇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笑颜如花,他也有露出獠牙,敲打队友的时刻。
约基奇拥抱戈登。
西部半决赛面对太阳,戈登在防守中出现轮转问题,约基奇罕见地对着戈登大喊:“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已!只要防住那俩人,我们不就能赢了!”
然后约基奇在比赛最后时刻,抢过马龙的战术板,亲自画战术埋葬了太阳。
在今年的常规赛,掘金曾在赛季末遭遇了一波四连败——就在对阵火箭的赛前,看着队友们嘻嘻哈哈地热身,约基奇把全队聚拢在一起。马龙教练当时说,“我惊呆了,约基奇竟然对着全队说,我不喜欢我们热身的方式。那一刻,他是真正的领袖。”
甚至,约基奇还能捞一把恩比德。
在今年季后赛,当恩比德沦为笑柄时,是约基奇站出来表示“恩比德常规赛的表现无与伦比,他配得上MVP,我很高兴大个子再次回到了NBA的舞台中央。”
这番言论和某人之前“两连MVP却一事无成”的嘲讽相比,云泥之别。
一个好球员,减肥减肥再减肥
在贝尔格莱德,满大街都能看到传统的书报亭,当我急不可耐地寻找与约基奇有关的报纸杂志时,却发现所有的版面都是当年即将转会皇马的约维奇。
而在酒吧里,当地人谈论最多的还是法网的德约科维奇,和出战欧锦赛的塞尔维亚男排,并没有约基奇的影子……
约基奇自己曾说,“塞尔维亚球迷是很挑剔的,我还没有为他们,为自己赢得任何冠军呢。”
为了赢得这该死的冠军,约基奇的回应是——训练训练再训练,忌口忌口再忌口。
每年夏天,约基奇和掘金全队都会来到丹佛著名的红岩石露天剧场,在这里进行体能储备。约基奇和队友们一起冲刺,跳台阶——他并不是网友口中那个只会喝可乐的胖子。
约基奇之前打趣道,他上一次喝可乐还是2015年飞往美国的飞机上,但马龙却回忆,“在拉斯维加斯他的第一个夏季联赛,他300磅(272斤左右),身材走样。当时要是有人告诉我约基奇未来是两连MVP,我一定认为他疯了。”
的确,对自己狠一点的第一步,就是严格控制体重,减掉一身“桶装水”。
掘金的体能教练的Felipe曾在接受ESPN采访时回忆了一段往事,为了让自己更灵活轻盈,为了避免大体重受伤,约基奇执行着严格的饮食计划。
“不管打了几分钟,约基奇每场比赛后都会举铁继续训练。他改变了自己的饮食习惯,他在玩电子游戏的时候不喝汽水,不喝啤酒,也不吃零食。”
“他唯一的额外饮料是妈妈为他做的橙汁,一旦他在脑海认定了一些事,就会变成这样。”
而每当掘金造访孟菲斯,球队在比赛后都会在更衣室里吃掉几十个当地特色的辣鸡翅,但这几个赛季,在弥漫着浓郁香味的客队更衣室里,约基奇总是悠然自得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减肥餐。
“你很难想象,现在的MVP竟然在2015年做不了30个平板支撑”,Felipe说,“减掉10磅的时候,他自我感觉良好;减掉20磅的时候,他说‘我现在可以扣篮了?’;减掉30磅时他说,‘我现在可以冲刺跑了’。”
面对着减掉赘肉的约基奇,曾经的队友尼尔森也不禁感慨,“他这样的行动,向队友传递了一个信息——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变得更强大。”
坎帕佐也说,外界总是忽略了约基奇的努力,他的训练努力程度丝毫不逊于詹姆斯等美国巨星。
“无论打完比赛是9点还是10点,他每场比赛结束后都会去训练馆加练,他几乎就住在训练馆里,他是第一个来到训练馆里的人,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。”
约基奇和德约拥抱。
一个好偶像,国家英雄的梦幻联动
在贝尔格莱德,我来到了德约科维奇位于新贝的餐厅吃饭。
看着满墙的海报和奖杯纪念牌,感慨小德真是当之无愧的塞尔维亚国家英雄。那么约基奇呢,他何时能在这个民族的心中占据自己的位置?
就在总决赛期间,约基奇谈到了他和德约的往事:“老实说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,只是在一起参加过一次活动。德约在更大的舞台上代表着塞尔维亚,他是塞尔维亚的大使,是孩子们的真正偶像。”
“他是个你需要仰望的人,我想像他那样。德约正在为塞尔维亚、为孩子们、为大家做一些了不起的事,我不能和他相提并论。”
但约基奇谦虚了,改变正在发生。
约基奇代表塞尔维亚出战,对抗字母哥率领的希腊。
“贝尔格莱德的每个人都头晕目眩,因为他们都在熬夜看比赛,”向约基奇的家乡转播第三场比赛的埃丁·阿夫迪奇说。
“清扫街道的工作人员会在中场休息时设置闹钟,这样他们就可以看下半场,然后刮胡子、洗澡并直接去上班。”
的确,当掘金的比赛结束,塞尔维亚已经是凌晨5点了。
刚刚拿下法网的德约,也在采访时不断提起这位高大的小老弟。
“我不认为其他人能够做到约基奇所做到的事情,他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。我为他喝彩,他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家伙,是塞尔维亚的骄傲。”
约基奇在塞尔维亚老家进行身体训练。
接着,德约要来了约基奇的手机号,给他发了一条短信——这条信息在总决赛第四战后,如期抵达。
“德约科维奇给我发短信了!真的,他给我发短信了!他每次都能创造历史,太了不起了。”约基奇收到短信后,兴奋地像一个250斤的孩子。
这是属于两代塞尔维亚天王的梦幻联动,这是给依旧处于战争边缘的塞尔维亚人民,最好的精神鼓舞。
但约基奇的使命还未结束,NBA总决赛也不是终点,他的目光已经看向了今年9月进行的男篮世界杯——塞尔维亚队的目标,只有夺冠。
就像约基奇自己说的,“征服塞尔维亚球迷,就要给他们赢得点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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